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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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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師傅文柝一出現的時候小郗真就覺得難怪這人能成為小煦的師傅,這人雖然面色陰郁了些,也並不是十分強健,但有一種攝人的氣勢,他目如鷹隼,被他盯上的人一定逃不出他的利爪。

文柝見郗真,陰郁的臉似乎開心了一下,他語氣有些許的溫和:“小朋友,你叫什麽,多大了,師門是哪?”

小郗真乖乖回答:“我叫郗真,十歲了,我的門派是鏡蘭門。”[註]

文柝一楞,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糾結,小郗真看的揪心:“請問怎麽了?”

他走來走去,終於嘆息道:“你的宗門被一個瘋子屠盡了,應該是除了你沒有一人活下去,宗門山下的小鎮也死了不少人。”

小郗真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他說:“您在開玩笑吧,我父母不會死的。”

小煦聽到這話,表情沈重,對他師傅道:“這話不能瞎說。”

文柝嘆了一口氣:“江湖上現在已經傳遍了,不只是鏡蘭門,其他一些小門小派也都被屠了幾個,那人現在被抓起來了,據說是蒼黃門的大弟子走火入魔,以殺入劍,以血磨刀,如今被他師傅斬於青冥崖,屍骨落於崖下,有人去搜,見到屍體被摔成兩半。”

小郗真哭的聲嘶力竭,文柝怕他氣結,點了他睡穴,小郗真倒在文柝懷中,此時小煦表情憤怒,斥道:“當年先祖對武林中人仁慈,放過了武林,讓他們自生自滅,可如今呢,一個人成了瘋狗,武林人救的人有這一人殺的多麽,而且這件事絕不簡單,為什麽蒼黃門大弟子會走火入魔,為什麽沒有隨意亂殺,偏偏挑了幾個小門小派。”

文柝跪在小煦面前:“公子息怒,不知公子想要做什麽。”

小煦看著小郗真,他表情沈默,道:“我現在這年紀能做什麽,我能參與這事還是全靠你幫攜,如今我還是太弱了,把這孩子送回去吧,盡量幫他,我也要回去了。”

小郗真在這人的幫助下回去了,路上他面目蒼白,卻不聲不響,文柝十分嘆息,最後將他送回了鎮子下,鎮子現在不負當時的熱鬧,小郗真當時偷偷下山,在山上留了封信,說過幾日回來,可現在回來了,卻沒人在等他了,他在鎮子上走,忽然發現給他劍穗的小販不在了,換成了別人,小郗真跑過去,問之前那小販呢。

這攤上的主人唏噓道:“前一陣這有一個殺人魔,死了不少人,那小販也死了,只是天殺的,那人還有一個兒子和妻子,誰知道以後要怎麽活下去,還好那殺人魔死了。”

小郗真心情悲痛,無語凝噎,他默默的回去,他看著山上的樹木,似乎蒙上了一層血意,他走過石階,明明是很短的石階,如今卻有些邁不開腿,他打開大門,裏面已經空無一人,文柝說:“官府的人把這裏離世的人埋在了後院,已經把這裏收拾了,你可以去看看。”

小郗真眼神有些空洞,他說:“謝謝。”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看著這周圍已經空無一人,明明之前大家也都各自練武,這裏也是空無一人,為什麽這次看到沒人就這麽懼怕呢,他經過正堂,他見到裏面血跡已清,木板上卻全是刀痕和斧痕,昭告著這裏當時戰況的激烈。

他走到後院,明明當時經常來,如今卻不敢進去,他逼了自己一把,終於走了進去,見以前花園般的後院竟全是墳墓,他一個一個找,他想找到父母的名字,可是他從第一個看起,那些名字,全是他師兄師姐的名字,他想起那些人給他縫的新衣,給他帶的糖果,教他識字,教他劍術,他一直沒留下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走到最後他見到他父母的墳墓,山下捕快認識他父母,將他們葬於一處,終歸一方,他狠狠地跪下,心裏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在這裏跪了三日,文柝陪了他三日,最後他說:“你如今算是無家可歸了,你打算去哪?”

小郗真嗓音已經啞的不行:“我自生自滅就好了。”

文柝嗟嘆:“你是一個好苗子,我實在不想看明珠蒙塵,我有一師兄在縹緲觀,他素來喜歡根骨好的孩子,你不一定能在那生活的很好,但絕對不會浪費你的天賦。”

小郗真說:“大恩大德,莫不敢忘。”

文柝說:“要感謝感謝小煦吧,這是他的囑托。”

小郗真將那個小販給他的劍穗拿了出來,說:“將這個給小煦吧,這是我欠他的,日後我若闖蕩江湖,這個劍穗的囑托我一定會辦成,”

文柝眼神奇怪,但還是道:“你這件事對我和小煦來說只是順便,只是這一件事一旦答應了,日後恐怕是枷鎖。”

小郗真句句珠璣:“對你們而言是小事,對我而言卻改變了我的一生,我會好好報恩的。”

文柝話語中帶著重量:“我會轉交的,希望你日後不會後悔。”

小郗真道:“絕不後悔。”

之後文柝將他叫到縹緲觀,在此期間文柝稍微指點了他,他上了縹緲觀,打敗了所有觀內人,他師父傳他新武學,他上後山日日練武,絲毫不敢停歇,他怕他空閑的時候發現山間的落寞,讓他逃不開血染師門的痛苦。

過了幾年的一日,他住在竹屋裏,聽到一聲碎響,他連忙出去,發現一人身穿青碧長衫,袖口繡上竹葉,身材修長,他臉被蒙住,眉眼似山水潑墨的書畫,眼角卻有一顆淚痣,引人註意。

他拿出長劍做出起手式,郗真見他並無殺氣,想可能是師傅請來切磋的客人,畢竟之前也有過這種事情,他倆見招拆招拆了幾十式。郗真已經好久沒遇上這樣能接下他劍招的人了,他越戰越勇,更加氣勢洶湧。

那人依舊能接下他的招式,最後拆了大約幾百招,終於打完,兩人都累得力竭倒地,郗真神清氣爽,他說:“你是誰?”

那聲音有些十分溫和:“你都不記得我了,好難過。”

說罷那人把臉上東西拿下,郗真驚訝:“小煦。”

小煦說:“我閑來無事,看看你。”

郗真驚訝:“不是說武林大會要舉辦了麽,你是盟主的兒子,不去參加麽。”

小煦忽然表情沈默了一下,轉過頭去,目光覆雜,低聲說:原來真是上天註定的。

郗真雖然聽到了,但是不明白什麽意思,他問:“你沒事吧。”

小煦起身,收起了劍穗,說:“小煦是我的乳名,除了你沒人叫過,你以後有人的地方叫我程茗奕就好了,私下叫我小名也可以。”

郗真挺開心的,道:“當然可以。”

程茗奕看著碧藍如洗的天,說:“我如果沒記錯你和我同歲,你現在應該十六了吧。”

郗真驚訝:“好巧啊。”

程茗奕問道:“你師父說如果你能跟我打個一百招,你就可以出江湖了,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可以一起闖一闖,畢竟回去之後我也閉關學武了。”

郗真想了想:“好啊。”

程茗奕見郗真答應他,笑得十分燦爛,說:“太好了,如此美男能陪著我,我倒也是挺開心的。”

郗真失笑:“你別調侃我了。”

程茗奕認真看著他:“小時候沒發現,你如今在山上打磨的越發溫潤,比那些世家子弟還像個佳公子。”

郗真見著程茗奕認真看著他,眼角淚痣灼灼,他疑惑說:“你之前好像眼睛那裏沒有淚痣啊。”

程茗奕猛地起身,聲音有些低:“那之前也有,不過看不出來,跟人一起長了。”

郗真沒有淚痣一類的,驚訝道:“還可以這樣啊。”

程茗奕失笑:“這算什麽,沒見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縹緲觀能養出佳公子。”

郗真起身攤手:“我又不是真公子,我只是個江湖無根草,好在師傅收養我,師傅他老人家說我可以和你下山,但我想和師門的人比一輪,之前師傅總說他們怎麽怎麽厲害,我想挑戰一下。”

程茗奕回答了聲好,不過他轉了一句:“我在山下等你。”

郗真好奇:“你不去看看麽。”

程茗奕:“我還是給那些人一個面子吧,我可不想知道他們被人看到輸的樣子,我會變成什麽樣。”

郗真失笑:“我哪有那麽厲害,況且我都和你打了一架,都消耗了不少體力,就算真能贏,你也不會有事,你和我都打了個平手,他們打不過你的。”

程茗奕從客棧等他,只等到第二天早上,早上他從客棧下來,就見到了郗真,郗真沖他笑,程茗奕發現他昨日說得沒錯,郗真長發豎起,身上一襲白衣,背後的朝陽趁的他有幾分的紅,程茗奕想起六年前那少年的堅定,再看看如今骨子裏的溫和,忽然有些心動,他輕聲問:“切磋完了。”

郗真回他:“山上前輩對我放水了,所以我下來了。”

程茗奕想:那些人說是放水,可誰會真的放水呢。

程茗奕看了看遠方,道:“晨曦初露,正是出行時。”

作者有話要說:

註:孟郊《贈別崔純亮》:鏡破不改光,蘭死不改香。:鏡蘭取自前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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